新反犹太主义

(SeaPRwire) –   为什么反犹太主义不会死亡,或者至少不会减弱?在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攻击以色列后的几个月里,反犹太主义事件明显增加。记录这类事件的反诽谤联盟表示,与去年相比增加了。但是从2019年到2022年,美国具有强烈反犹太主义态度的人数几乎翻了一番。在欧洲,人权观察在2019年警告说反犹太主义日益严重,促使欧盟两年后采取了一项打击它的战略计划。

没有人可以明确地说出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发生了暴增。2017年夏尔洛茨维尔的“白人优越主义”组织等团体的影响力可能起到了作用,同时也受到了像精神不稳定的肯耶·韦斯特这样人物的影响。历史上,反犹太主义常常是民粹主义的副作用,民粹主义利用我们对他们的偏见来渲染我们与他人的差异。社交媒体使反犹太主义的影响者能够直接与追随者交流,规避了传统媒体的过滤作用。2018年在匹兹堡犹太教堂发生的枪击案,凶手因为犹太组织为移民提供援助而感到愤怒,成为这一时期的痛苦低谷。

思考反犹太主义问题并不容易,也不容易保持冷静理性。对于全球1.5亿犹太人来说,它的持久性会引起恐惧、痛苦、悲伤、沮丧和跨代创伤。在当今世界,许多犹太人每天感觉到的安全感实际上很脆弱。犹太人通过自己家庭的故事了解,在历史上,这样的安全时期通常很短暂,随后会再次面临迫害。坐在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办公室里,作为这个历史上对犹太人最友好的国家的自豪公民,我在这个话题上也难免有情绪。我也不可能没有情绪。

对许多非犹太人来说,反犹太主义也很重要。所有人都相信人人生而平等的人知道,在一个社会中,对某个群体的不理性仇恨通常会导致其他形式的不理性仇恨,如种族主义、同性恋恐惧症和伊斯兰恐惧症。更糟糕的是,反犹太主义的持久性成为正义弧线向前弯的论点的顽固反驳。

过去,反犹太主义分子,无论是中世纪的十字军还是纳粹,都为自己的观点感到骄傲。今天,感谢上帝,几乎没有人想被指控反犹太主义。

这标志着人类进步。它也意味着我们需要以慈悲和宽容的态度来研究反犹太主义这个话题。那些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犹太人有负面看法的人,可能会持有与历史反犹太主义相呼应的观点,而不自知。

犹太人本身也不例外,所以我也不例外。在充满争议的辩论中,我的目的是鼓励自我反思——让你问自己,如果通过历史和经历的视角来看问题,你的感觉和信念是否会不同。我来这里不是指控任何人反犹太主义,而是想以深入了解它来源和走向的方式来探讨这个话题。

最简单的解释反犹太主义持续存在的原因,就是归咎于宗教。学者们同意,我们今天所说的反犹太主义在历史上起源于早期基督教形成的。福音书将犹太人描述为参与了罗马人对耶稣的钉十字架。保罗的神学被解释为将犹太人描绘成已经被基督徒社区取代或超越作为上帝的特殊宠儿。通过不成为基督徒,犹太人隐含地挑战了基督教不可避免的胜利叙事。长达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欧洲基督教国家的犹太人一直受到制度性的压迫,如歧视、驱逐和屠杀。历史上的反犹太主义采取这种形式。

但是归咎于宗教的问题在于,今天的反犹太主义不再主要由基督教驱动。虽然在基督教徒中也可以找到反犹太主义,但在美国和全球,大多数现代基督徒不是反犹太主义者。几乎所有基督教教派都已否定了以前指责犹太人杀死基督的神学定论。

在穆斯林中反犹太主义也主要不是由伊斯兰教的经典指控驱动,比如犹太人(和基督徒)歪曲了圣经,导致圣经与古兰经之间有差异。直到20世纪,犹太人在穆斯林国家的处境通常比在基督教欧洲好。他们以“圣经的人”的复杂地位存在,同时也面临特殊的税收和社会征服。现代欧洲反犹太主义的典型,如犹太人的权力和贪婪,大多是通过纳粹影响传到中东的。即使在伊斯兰主义组织如哈马斯中的反犹太主义,也不是主要由宗教驱动。相反,它是他们将两国争夺同一块土地的斗争政治化为圣战的一部分努力。

事实证明,远非是来自古老信仰的不变观念,反犹太主义实际上是一个变形多端、变化万千的力量。历史上,反犹太主义多次成功地重新发明自己,每次都保留一些旧的成见,同时也创造新的成见来适应当时的环境。

在每一次迭代中,反犹太主义都反映了当时的意识形态关注点。在反犹太主义话语中,犹太人总是被描绘为代表某个群体认为社会秩序中最糟糕的特征。

这当然是一个重要原因,因为犹太人长期以来一直是欧洲基督教国家中最突出的少数群体——而欧洲正是历史反犹太主义的发源地。将当时社会的恐惧和仇恨投射到犹太人身上已经成为人类需要将某些邻近群体视为“他者”的惯例。(穆斯林和亚洲人后来也成为投射和想象的目标,这一现象被文学评论家爱德华·萨义德称为“东方主义”。)一旦犹太人成为代表社会问题的典型,这个习惯就保留下来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反犹太主义从来不是也不曾是关于实际的犹太人,而更多地是反犹太主义者对他们的想象。因为反犹太主义不受现实事实的约束,它的内容可以随社会的担忧和道德判断的变化而改变和更新。这就是它能不断重塑自身的原因,同时也能表达新的恐惧。

反犹太主义首次重大重塑发生在启蒙运动逐渐减弱宗教作为主导公众态度和信念的地位。19世纪的反犹太主义保留了旧有的观点,即犹太人曾是上帝的选民,后来因拒绝基督而受到特殊惩罚。但它将这种特殊性改变为符合当时社会的关注点。

在经济和社会动荡中,反犹太主义者将犹太人描绘为既极端资本主义又极端共产主义。在全球势力平衡不稳中,他们声称犹太人秘密控制世界。在达尔文后流行的伪科学种族论的影响下,反犹太主义者开始将犹太人描绘为一个种族。